第226章 老问题:拜与不拜_诈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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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6章 老问题:拜与不拜

  自东门外码头下了船,安维轩越发的像孤家寡人,后面跟着的两位公主,却又是一番阵仗。

  自从渡过淮河,在盱眙军登了岸,赵金容与赵月奴的待遇便彻底变了个样,锦衣玉食不说,身边更有婢女内侍使用,连仪驾也是宫内公主的派头,再反观安维轩似乎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,身边除了柱三与刘栓以外,没有任何使用之人。

  安维轩急匆匆的回到家时,家中药铺里的郎中伙计掌柜学徒俱聚在前堂行礼。

  “官人,你可回来了!”先行归家的水牛喜极而泣,接着报喜道:“官人,莫姨娘于去岁元月时产下一子,夫人于去岁六月产下一女。”

  儿女双全呐!

  听得报喜,安维轩喜不自胜,也顾不得与堂中诸人打招呼,急忙直奔前堂。

  早早便得到了消息,安郎中与张氏正端坐在堂前,气色都很不错,一妻一妾还有竹儿与两房婢女、奶娘环列于两旁,安维轩连忙口称“不孝儿”上前拜见父母。

  见得安维轩平安回家,张氏眼中尽是泪痕,抢在丈夫安郎中前面说道:“我儿被扣于金国,如今能平安得回,是天佑我安家……”

  “你这厮被扣在金国,未丢我大宋国的颜面罢?”那边张氏的话音刚刚落下,安郎中盯着安维轩,厉声问道。

  “孩子历经生死回得家来,你这当爹的不安慰几句,却说这等诛心之话,在别人看来你是大义,在我看来你是无情无义!”安郎中话音落下,不等安维轩应声,母亲张氏便跳了起来。

  张氏气得险些拍了桌子,指着自家男人的鼻子继续说道:“你现在是有了孙子忘了儿子,儿子给安家挣下一个探花的牌坊,让这老东西添了许多面子,如今你是不是想教儿子永远被扣在金国,教朝廷与咱家再赐上一座牌坊,好教你更有面子……”

  说到这里,张氏上前将硊在地上的安维轩扶了起来,抚着安维轩的脸说道:“我这苦命的儿,让为娘好生看看你,在金国吃了多少的苦头。”

  安郎中被自家夫人数落了一顿,但脸上依旧乐开了花,自家儿子无恙便好。

  起身后,安维轩顺势扫视了一眼久别的妻妾,正迎上两对情热信火的眼波,心中越发的痒了起来,算起来有大半年未行过周公之礼了。

  然而,安维轩更能看出自家妻妾二人眼中的不豫之色。完颜亮赐婚之事,她二人必是知晓了。

  与此同时,安维轩的眼睛还在四下寻找,寻找自己那自从出世便未曾谋面的一儿一女。

  “公主殿下驾到……”

  就在这时,院外有内侍唤道。

  听得外面内侍声音,张氏与安维轩说道:“前些时日朝廷派人来说,你被金人皇帝赐了婚,娶的还是我大宋两位出生于北国的两位公主,娘与你爹是不是要去先行见过公主?”

  安维轩听言,看了眼母亲,又见父亲眼神中也是同样的神色,心中不禁犯了难。

  自古尚了公主的驸马,大抵都没有什么地位,甚至在真宗朝至神宗朝这六十多年间,还有驸马升行的规矩,就是儿子尚了公主后,在礼仪上与父母同辈,这显然是有悖伦理的,直到神宗皇帝登基后才废除到驸马升行的陋习。

  然而虽废除了驸马升行的陋习,但公主嫁到婆家在礼仪上依旧是个大问题。

  “公主殿下驾下,速速出来迎接……”

  就在这时,只听量外面的内侍又呼唤道。

  听那内侍催促,安维轩不禁挑起眉头:“柱三,你与那内侍说,我安家只有过门的媳妇,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!”

  听得自家夫君言,谭娘子、莫姨娘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。

  自家夫君得以归还宋国,谭娘子、莫姨娘二人原欢无比欢喜,却又听闻金人皇帝将宋国的两个公主嫁与自家夫君,令二人不免愕然,更认为这两个公主入了门,谭娘子自己正妻这个地位不保,更免不得会有气受,哪知自家夫君此时竟然这般说话,实在是出乎意料。

  “儿子,这样怕是不妥罢!”听安维轩这般说话,张氏担心起来,说道:“皇帝家的女儿是金枝玉叶……”

  “公主是天家贵胄也要遵尚礼孟之礼。”安维轩说道,又吩咐道:“快些将官人我的一对儿女抱来!”

  张氏摇头道:“你来的不是时候,这两个娃儿吃过午饭俱都睡了!”

  “快快抱来,我等不及了!”不理会母亲的说辞,安维轩又抱怨道:“母亲,你是有了孙儿忘了儿子,儿子到现在还未吃午饭,您也不知张罗一声。”

  “我儿还未吃饭,娘这便吩咐人去做!”张氏忙道。

  正在说话间,莫姨娘将在身后的奶娘怀里熟睡的男娃抱了出来,正妻谭娘子与将熟睡的女儿抱了过来送到自家夫君的面前。

  安维轩打量着两个孩子,左边合着眼睛熟睡的儿子随了自己的长相,裹着厚棉衣与一层小棉被,嘴角还噙着几丝口水右边的女儿比儿子小了一号,粉嫩粉嫩的的小脸,在长相上大抵上随了谭娘子的模样。亲亲人家都说女儿随爹,儿子随娘,自家这两孩子则是反其道而行呐!

  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,安维轩越看越是欢喜,自言自语道:“给人当了将近二十年儿子,挨了将近二十年的打骂,如今终于熬成了老子,也有了打骂的权力了……”

  “你说的是甚混账话!”听得安维轩言,安郎中生怕吵醒了一对孙儿孙女,压低了声音骂道。

  哪有空闲去理会父亲,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一对儿女,只感觉心都要被融化了。

  “公主殿下驾到,请速速出迎……”

  就在这时,那外面的内侍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,充斥着不满的味道。

  “哇……”

  “哇……”

  怀里的两个娃儿被那内侍的声音吵醒,见再抱着自己的是一副陌生的面孔,立时大声哭了起来。

  谭娘子、莫姨娘忙上前将自己的孩子抱了过来,不住的哄着。

  “那狗杀才,你可知你吓坏了本官的儿女?”

  见得一对儿女大哭,安维轩不由的火起,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前面药堂,指着那内侍骂道。

  安维轩被金人皇帝许了宋国北地出生的公主一事在吴县传扬开来,听得安维轩回家,几乎整个老县城的人都涌来看热闹了,只将安家门前的一条街围的水泄不通,此时又见两个公主被旁边的侍女劝阻,不曾下轿,安家人也不曾外出相迎,有机灵些的人心中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,显然这公主与安家在较劲了。

  但见安维轩从自家出来,围观者中有知史的读书人,立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

  元稹的去杭州送王师范中有这么几句:“昔公令子尚贵主,公执舅礼妇执笲返拜之仪自此绝,关雎之化皎不昏。”短短二十八字,谈到了历史上颇多反复的一个问题:作为新妇的公主初见公婆时,到底该谁拜谁?

  记录上古礼仪制度的仪礼中记载,新妇应当在新婚之夜的第二天早上,捧上盛着枣栗的“笲”竹筐,按照一定的程序拜见公婆古称舅姑,而舅姑也要“答拜”也叫空首拜,头不碰地。

  然而制度归制度,放到尊贵的公主身上未必管用,皇帝嫁女称“降”,而驸马娶之则称“尚”,尊卑关系一目了然,于是到后来就出现了一种歪风邪气:公主不拜公婆更有甚者,反过来还要公婆拜公主,公主还不答拜,即所谓“返拜不答”。

  到了宋代,谁拜谁的问题依然纠结着,为了解决这一难题,不知道是谁挖空心思,竟然发明出了“升行”制度。所谓“升行”,就是把驸马的行辈上升一级,“以祖为父,以父为兄”,连名字都要改成跟父亲平辈,既然公婆成了兄嫂,也就不存在拜见的问题了。这种变态制度扭曲了人伦,不但士大夫难以接受,后来连皇帝都看不下去,到了神宗年间就废止了。

  显然,眼下就僵持在拜与不拜,该谁先拜的问题上。

  那在盱眙军迎接赵金容二人的内侍辩道:“按礼制,公主初次进门,驸马一家当迎拜公主的!”

  见这内侍有恃无恐,安维轩很是愤怒:“我家安只有进门的儿媳,没有高高在上的公主!”

  “国礼岂可因私礼废?”那内侍反问。

  安维轩反问:“天地君亲师,公主是天家骄女固然不假,占得这其中的那一条?”

  “公主殿下占得君这一条!”那内侍梗着脖子说道。

  见那内侍嘴硬,安维轩辩道:“君为臣纲、父为子纲、夫为妻纲。安某为夫,公主为妻。安某再问你,此为君臣之纲还是夫妻之纲?”

  那内侍终是学问有限,被问住一时语塞,不知如何应对,只得说道:“咱家知晓驸马爷是前岁三鼎甲的探花郎,咱家嘴笨说不过驸马爷,但咱家却偏要为公主殿下争这个理!”

  “反了你个狗奴才!”见这内侍不止嘴硬,气焰更是嚣张,安维轩挑眉道:“柱三,替我与这奴才掌嘴!”

  “夫君,我二人这便下轿!”听得安维轩与那内侍争吵,轿内的赵金容忙说道。

  赵金容、赵月奴姑侄二人虽然生为帝女,但自幼生长于五国城,更知晓自己的身份是囚徒。

  “公主殿下不可!”

  就在赵金容的话音刚刚落下,旁边侍候的小宫女劝阻道:“公主身为天家帝女,自要有天家的威仪,公主若如此,日后进了驸马家还有何尊贵可言?”

  “你这挑事的贱婢,当安某奈何你不得?”听那婢女在一旁挑唆,安维轩越发的愤怒起来,以手指那婢女,威胁道:“你贱婢若还敢挑拨离间,小心安某唆使同来的金使,将你带去北国的冰天雪地里受苦!”

  这一招果然管用,听得安维轩威胁,那宫女立时不敢言语。

  说到这里,安维轩以手点着那为首的内侍:“你也小心着点,若敢再在安某面前放肆,安某定要教你好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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